2011年3月17日 星期四

童趣

嘉南平原的一個小農村。
戰後,家戶普遍貧窮、物質匱乏的年代。
1948年,我在如此環境背景下出生。
小時後,留在腦中的記憶,直到小學階段,影像才比較鮮明起來。
那個時候,沒有玩具、不知道什麼叫做「零用錢」,同伴間大家都一樣,沒得比較。
有一句歌詞:學校福利社裡什麼都有;只是口袋裡,沒有半毛錢。對我們來說,描寫還不貼切。同學們口袋裡,沒有半毛錢,當然連福利社都沒有。
窮鄉僻壤的小孩,適應力比較強;每天光著腳ㄚ子,除了上學,就在廣闊平原的田野上嬉戲、奔跑。沒有玩具、沒有零嘴,我們另有自己的辦法。
地瓜,不用錢的,家家戶戶都有,如果懶得從家裡偷帶出來,也能輕易的從待採收田裡偷得到(當然也從不理會是誰家的)。不用上學的午後,只要有人提議,那就是我們『爌窯』的時間。
剛翻過土,沒有作物的農田是最理想的地點。剷凹一個圓狀地面,留一處灶門;四周用土塊堆積,適當的高度再往內縮尾。土『窯』大功告成了。
燒窯,四處找來一些甘蔗葉或是枯樹枝當燃料,由灶門投入,持續燃燒,火侯由年紀大的、較有經驗的同伴控制,直到土塊被燒熱、變紅。
窯的上方拆個洞,將地瓜置入,打碎土塊,讓地瓜緊密的被包圍在炙熱的土堆中,煨熟。
最後,上層還須覆上一層沒被燒過的泥土。作用是保溫,也避免我們的光腳ㄚ,不小心被燙傷。
接下來,是一段等待時間,我們通常會玩些,諸如官兵捉強盜的遊戲;累了,餓了,再來享受『爌窯』大餐。
如果適逢生產玉米,也是不錯的『爌窯』食材。時間會短一些。也突發奇想過,何不用隻雞!只是偷雞、殺雞都是一件大工程,也容易被大人發現,沒有膽量執行。到現在,吃自己的『爌窯雞』,還沒有實現!
多吃了一餐。晚餐肯定沒有胃口,匆匆扒了兩口飯,就飽了!當時的父母,為生活,整天不停的在忙碌!好像沒有多餘的時間關注到小孩的身上。每家都是如此,所以偷偷『爌窯』就一直沒被發現,也沒有被制止。
製糖的原料甘蔗,白色的,甘蔗皮纖維非常粗。當時與糖廠契作甘蔗的農戶很多。原料甘蔗不允許被食用。糖廠為保護甘蔗大量耗損,會顧人巡查,逮到偷吃,聽說會開單罰錢。這些人穿著類似警察的制服,稱呼他們『警備仔』。
我們的對策是:
放學後還揹著書包,沒有直接回家,約幾名死黨。找處甘蔗田,就鑽了進去,躲在又高又密的甘蔗田中央,百分之百的安全,因為從外面看不到也猜不著。
用膝蓋頂著折斷甘蔗,牙齒直接撕啃甘蔗皮。每次吃甘蔗,總在牙齒感到酸酸的、肚子又飽又漲之後方肯罷休。
嘴邊因為啃蔗皮留下粉痕,互相檢查,用手帕小心擦去倒也不留痕跡。應了大人們講的一句話:會偷吃也會擦嘴。
甘蔗甜滋滋的味道,當時真的解決了嘴饞的問題。
一位林姓同學,他家在溪邊有一塊地,適合種西瓜。
他會邀請我們去西瓜田,偷偷的品嚐西瓜。不敢明目張膽的帶著刀子。摘了一個大西瓜,相準溪邊一個大石頭,用力砸了下去,大家分食一塊一塊碎西瓜。
從剛剛成熟直到採收完畢,不知道總共吃掉了多少個?
也不知道他家人,最後發現了沒有?
當時的小孩,完全沒有課業的壓力。
大部分大人們,對孩子的課業,不聞不問,因為他們也不懂。
那個環境,不用功、無需努力,也能名列前矛。
大人的放任、同伴的無爭、沒有物質需求、滿足的匆匆渡過了我的童年。
我是快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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